忍冬:
拿到诊断结果时,12 岁的我摸了摸胸口,原来自己已经和肿瘤共生了 12 年。辗转多地求医后,我套上了病号服。手术前有半个月的检查期,我开始逐渐适应这个新世界:人们因消瘦而显得宽大的病号服下盘亘着各式管子,家属和医护人员总是行色匆匆,消毒水气味无处不在,医院后面就是丧葬用品一条街——那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这个命题。医院和外面的世界之间好像有天然的屏障,我知道,自己已经无法融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了。所幸在这个颠倒、扭曲、充满着不确定的世界里,我遇到了许多温暖的人。检查时结识的爷爷很巧合地和我同时手术,连手术室都是对门。康复期间我因为疼痛讨厌出门,每天化疗的他时常鼓励我外出散心,有时会用轮椅推着我去河边散步;我的病房里有一位太太是肺癌早期,她的家人每天都会给她送一束鲜花,有时是向日葵,有时是蝴蝶兰;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哥哥,定期来医院化疗,他 的床位在窗边。记忆里,被框住的灰蒙蒙的天空总是和这个哥哥一同出现。我出院时,他一脸神秘地喊我过去:“现在护士不在,我给你弹首歌吧。”一向安静的病房响起了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。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和勉强按住的和弦,我几度哽咽。我走得很急,也没敢向他们要联系方式。我手术完休养几个月就好了,但得了癌症的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多年过去,愿他们安好。